第九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 四、与婚礼同样隆重的是葬礼
1997年8月31日—9月5日,世界沉浸在悲痛之中,人们以各种方式表达哀思,等待葬礼的举行。9月6日,葬礼举行的日子,这必定是最悲哀的一天。
天刚拂晓,清寒干燥的伦敦,哀伤的人民排起了三五英里的队,来为他们的王妃送行。有人已彻夜守候在王宫或教堂前,在泪眼迷蒙之中等待着送王妃的最后一程。警方估计会有500万人参加了送葬,远远超过了1981年戴安娜与查尔斯王子结婚的人数。
清晨,当威尔士亲王查尔斯、威廉王子和亨利王子回到肯辛顿宫这座象征他们各自悲哀的地方的时候,都不禁潸然泪下。因为这座宫殿已被花的海洋和成千上万的悼念者所包围。
王子们慢慢地走着,与人们握手,表示他们的感激之情。许多人握着两位小王子的手,拍着肩膀以安慰,但自己的泪水已经不觉中滚落。
这时的世界上的27.5亿人民———约占世界人口的一半,静静地坐在电视机前,在千里之外向戴安娜道别。BBC英国广播公司将对这一葬礼做一次空前规模的实况转播,并向178家电视台卖出了转播权,它将把这笔收入捐赠给戴安娜慈善基金。
上午9点零8分,戴安娜王妃的灵柩安放在炮架上,覆盖着褐紫红色和金色的皇家旗帜,上面摆着白色鲜花,鲜花丛中有一张两位年幼的王子所写的卡片,上面只有一个字“妈”。皇家卫队的6匹黑马缓缓地拉着灵柩行驶在阴沉的伦敦大街上。威廉王子和亨利王子紧跟在母亲的灵柩后面,查尔斯王子、菲利普亲王和戴安娜的弟弟斯宾塞伯爵也都低头走在后面。
在白金汉宫前,五百多名来自不同慈善机构的人员从王室成员身后走出来,向为慈善事业作出贡献的戴安娜致以最后的敬意。他们中有不少人特意穿上印有慈善标语的服装。
教堂附近的街区聚集了600万的民众。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是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等待,在睡袋和帐篷里过夜,这让人想起1981年戴安娜嫁给查尔斯王储并成为英国皇室中最耀眼的明星的时候的那种规模,只是物是人非,大喜变成了大悲。
当灵车经过英国王宫———白金汉宫门口时,身着黑衣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率领着3代王室成员向戴安娜的灵柩深深地鞠了一躬。在她身后,白金汉宫上空飘扬的英国国旗早早地降下了一半,以示对戴安娜的悼念。
灵车在千万人民的注视下,缓缓地走着。戴安娜在向英国人民告别,人民也挥泪送别这位他们热烈爱戴的王妃。
戴安娜两位亲爱的孩子,威廉和亨利是最受民众关注和同情的。15岁的威廉穿着黑色双排扣礼服,脸上露出冷峻的神色。母亲魂断天国,他也似乎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了。年仅12岁的亨利王子比哥哥矮了一截,在父亲、舅舅和哥哥的衬托下,显得非常稚嫩。
人群中不时传出阵阵啜泣声,呼唤着“戴安娜”的名字。有人还打出了标语,其中一幅上写道:“想爱就爱吧,现在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从肯辛顿宫到威斯敏斯特教堂,送葬队伍足足走了2个小时。
威斯敏斯特教堂里面聚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大人物和知名人物2000人,其中有法、美两国的第一夫人,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著名男高音歌唱家帕瓦罗蒂,都迪的父亲、著名的哈罗兹百货公司的老板穆罕默德·艾尔·法耶兹,好莱坞的著名影星汤姆·汉克斯和汤姆·克鲁斯,以及当前英国王室和政府的显官要爵,社会各界的知名人士等等,这是威斯敏斯特教堂自建立1000年来最为隆重的一次葬礼。在唱诗班的颂诗中,英国首相布莱尔宣读了《科林斯人对爱的赞美》。
布莱尔首相说:“如今我们只能透过玻璃模糊地看到她的遗容。从她身上,我们看到了忠诚、希望和爱,但三者之中,最伟大的是爱。”
坎特伯雷大主教也向世界发布了关爱的悼词。
感谢上帝赐予我们戴安娜王妃和她快乐的性情,让她为人师表,行善无数。感谢上帝赐予我们戴安娜王妃,她的平生是那样打动人心。感谢她那么平易近人,感谢她那么富有魅力,富有同情心。我们要怀念她银铃般的笑声,而最重要的是她随时准备帮助这个国度,乃至全世界贫困无助的人。她以自己的温暖点燃了很多人的希望。她的可贵的品质和同情心使她富有魅力,给我们以力量。
我们要感谢上帝赐予我们最可宝贵的家庭生活,最宝贵的人与人之间的亲情,我要感谢你让我们能够从相互间汲取力量。
我们要感谢上帝,因为戴安娜给这么多人带来了巨大的力量,我们也会继续戴安娜未竟的事业。刚才布莱尔首相讲到了戴安娜的希望、爱和忠诚等等美好品质,其中最为重要的是爱。我恳求上帝能赐予每一个人像戴安娜那样的仁爱、富有同情心、生生不息的精神。戴安娜的内在美与外在美永远不会消失。她对国家的爱永远不会消失。
教堂里响起巴赫、维尔第和普切尔那哀婉的旋律,2000位悼念者倾听了戴安娜王妃的笃友、流行歌星埃尔顿·约翰动情的演唱,他根据自己的《风中之烛》特地改编一曲。上世纪70年代他为了纪念玛丽莲·梦露而作了《风中之烛》,今日由抒情诗人伯尼·托潘填词纪念同样美丽而不幸的王妃。“永别了,英格兰的玫瑰……你的烛光熄灭已久,而你事迹永远存留”。歌声响起,故人长辞;心碎的人唱起挽歌,远行的人魂游天堂。
歌声中,亨利王子把头埋在双手中。戴安娜的弟弟斯宾塞伯爵上前致了悼词。说到最后,他哽咽了。人们回报热烈的掌声结束了精彩的演讲。
仪式进行了50分钟,最后全英国为戴安娜———人民的王妃默哀1分钟。
这是个让人永远难忘的时刻。当2000名贵宾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内哀悼王妃的时候,全球各地的人民也在观看这场葬礼并用各种方式送别这朵“英格兰的玫瑰”———戴安娜。葬礼的实况向60个国家转播,广播电台用至少44种语言向不同民族、不同肤色的各地人民讲述这场壮观又发人深省的葬礼。
王妃终于要离去了。这一次,没有摄像机,也没有人群。
下午,车队随后开始护送戴安娜的灵柩前往距伦敦约一百公里的戴安娜家祖坟地。这里埋有戴安娜20代的祖先,位于大布灵顿村一座小教堂内,在伦敦西北郊50英里处。这里也埋葬了她曾与之相依为命的父亲。
参加安葬仪式的只有亲密的家庭成员。简短仪式的细节没有透露,牧师的姓名也没有透露,据说是家庭的一位朋友。
估计只有约十个人参加了最后的仪式。这些人是她的弟弟斯宾塞伯爵、两个姐姐和她们的丈夫、威廉和亨利两位王子、戴安娜的母亲和戴安娜的管家。
就在伦敦街头数百万民众泪别王妃之际,已有许多人等候在庄园门口,等候在她回家的路上,迎接王妃的归来。他们有的早在星期五晚上就在这里举着蜡烛,举着条幅“戴安娜王妃,我们心中的皇后,回家安息吧”。
斯宾塞家族说,戴安娜下葬时身穿一件她几个星期前刚买的但从未穿过的黑色长袖,配有特蕾莎修女送的一串念珠。
在法国,人们前往发生车祸的地点阿尔玛广场,敬献写有悼词的鲜花。当葬礼在伦敦举行时,他们点燃花束中的蜡烛。在离象征塞纳河的铜像几百米处,孩子们来到英国驻法大使馆,把戴安娜的画像放在菊花、菖兰和玫瑰丛中,这个地方已被人们称作“戴安娜王妃广场”。
在旧金山,14,000余人手持蜡烛,在城市中游行向戴安娜致意,为了感谢她为艾滋病人所做的大量慈善工作。游行队伍始终是沉默无声的,直到耳边结束埃尔顿·约翰哀婉动人的歌曲《风中之烛》。组织者琼斯说:“我们这些艾滋病毒携带者,在这个最黯淡无光的日子,和她的人民一起哭悼,我们怀念她的勇气,她的勇气给我们带来生存的力量。她那张在医院中用不戴手套的双手拥抱一个濒死艾滋病患者的照片传遍了整个世界。这种简单而深沉的同情爱心照亮世界,使世界改变了对我们的态度。”
在洛杉矶,艾滋病组织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烛光悼念活动,整个垒球场变成了泪水的海洋。
波斯尼亚的地雷受害人举行悼念,感谢戴安娜上个月的人道主义访问使他们的国家饱受地雷折磨的人民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帮助。一位40岁的受害者说:“我总觉得似乎不是戴安娜去世而是我家中的亲人去世了。我非常想念她。”
在安哥拉也是如此,那些地雷受害者希望政府能像戴安娜一样关心他们。戴安娜最近访问安哥拉的照片使世界将反杀伤性地雷活动推向了高潮。
在饱受战火之苦的北爱尔兰,王妃的死使一直交火的爱尔兰天主教和亲英清教徒联合了起来为她志哀。
善良的人们会永远记住这位美丽善良的王妃,记住她给这个世界的冲击,记住她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
对于戴安娜的死,经历此事件的人5年后仍记忆犹新。在戴安娜香消玉陨5周年之际,2002年8月31日,人民网的驻英国记者史宗星作了一系列采访,人们深情地回忆了当年事故发生后的情形。
安德鲁·梅塞尔(BBC记者、戴安娜去世当夜值班编辑):大约深夜12点30分,我接到驻法国记者打来的电话,说戴安娜遭遇车祸受了重伤。我惊呆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必须赶写一篇新闻稿,还得去找播音员。那会儿,我们还没得到白金汉宫的反应,也没有来自英国驻法使馆的消息,但我预感到事情不妙。后来,我们从尼古拉斯·威彻尔那儿得到戴安娜已经去世的消息,威彻尔当时正陪罗宾·库克大臣在国外旅游。很特别的是,当我们最终证实戴安娜已经去世的时候,办公室里安静极了,整个晚上,弥漫着一种让人永远难以忘怀的安静。大家都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在那举国悲痛的时刻,我只是觉得她刚刚找到自己的幸福,刚刚开始新的生活,而这一切突然间就消失了,这是很残酷的。对我个人来说,那个夜晚是我在BBC新闻部度过的最不寻常的一个夜晚,甚至超过了“9·11”事件发生的那一天。
米歇尔·沃勒(单身母亲):那年,我女儿莎琳只有4岁,她嚷嚷着要去伦敦参加戴安娜的葬礼。我们去了,在威斯敏斯特的大街上露宿了3个夜晚,莎琳也成了当时惟一在外露宿超过一夜的孩子。人们对戴安娜的那份感情是不可思议的,就像突然失去了一位亲近的家人一样。戴安娜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人。她有信仰,她做的很多事对我们普通人是意味深长的。那几天,我们在伦敦街头结识了许多朋友,有的现在还保持着联系。我们现在有了两位患艾滋病的小朋友,我和莎琳尽力给他们一些温暖。这是我们从戴安娜身上学到的。
帕斯卡尔·阿瑞特(伦敦市中心街道清理公司总经理):戴安娜的葬礼对每个人的道德水准都是个测试。那些日子,数百万人涌向伦敦街头,交通、食宿一时都成了大问题。我们曾估计可能会乱套,但是没有。我认识的一位78岁的老军官和他的老伴,一连好几天自愿在食品摊上帮忙。当时,买食品饮料需要排一个多小时的队,但秩序井然。数十万人在街头露宿了两三天,留下了许多垃圾,葬礼后的清理工作量非常大。我指挥了市中心的清理工作,连续三天两夜没回家睡觉。我们并没有号召谁来帮忙,但一下子冒出来大批志愿者。大家都想多干点活,都想做点特殊的事情纪念戴安娜,也借以平静自己的心情。这些事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