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美洲 第十八章 墨西哥 卡洛斯·萨利姆·埃卢:跨国巨头们的美洲噩梦

墨西哥是拉丁美洲拥有富豪最多的国家,在2004年评选的拉美十大富豪中,有五人来自这个国家,而在这些名字中,最耀眼的无疑就是卡洛斯·萨利姆·埃卢,这个墨西哥人的声誉早已超越了他的祖国,在几乎所有的美洲国家,人们都会经常听到媒体谈起他的名字。

他一手创办的墨西哥电话公司是该国最大的企业之一,他控制的美洲移动电话公司拥有4000万用户,是整个拉美最主要的移动电话公司,也是世界第七大移动电话公司。另外,在这个产业里,他还控制着巴西一些移动电话公司,并在秘鲁等国家的移动电话公司中拥有相当的股份……有人开玩笑说,整个美洲都在通过他交谈。另外,他还购买了大批网络公司和电子设备生产企业,甚至和比尔·盖茨合作开办西班牙语的网站,试图在新技术领域“寻找自己合适的位置”(卡洛斯语)。

近乎垄断的经营,为萨利姆在2005年带来了巨大的财富荣耀。在最新出版的《福布斯》的全球富豪榜上,卡洛斯·萨利姆·埃卢以238亿美元资产排在第四位,成为拉丁美洲的第一富翁。

从黎巴嫩到墨西哥

财富是有天赋的,黎巴嫩就是这样一个拥有财富天赋的国家。1940年1月28日出生于墨西哥城的卡洛斯·萨利姆·埃卢身上流着的正是黎巴嫩人的血液,其祖父是19世纪的黎巴嫩移民,他则是这个家族的第三代。

他的父亲胡里安·萨利姆和卡洛斯一样,身上有着明显的黎巴嫩商人印记——精明、勤奋而充满财富智慧。正是他身上所拥有的这些经商天分,为卡洛斯未来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也敲开了通往财富的大门。

20世纪初期,年轻的胡里安·萨利姆在墨西哥城的国家宫殿附近开出了第一间商铺,为了缅怀他们的故乡,也为了与人们分享他对中东祖籍的骄傲,胡里安·萨利姆把他的商店叫作东方之星。因为地理位置优越,东方之星的生意非常好,并且慢慢成为当地比较知名的商号,为萨利姆家族积累了第一笔财富。

1910年的墨西哥总统大选引发了资产阶级革命,这场革命是继墨西哥独立战争和革新运动之后一次更深刻的反帝反封建斗争,而其中又以土地革命为最主要的变革方向。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善于购买低价产品的胡里安以很便宜的价格大量收购城中的不动产,尤其是在西班牙殖民时期留下的旧建筑。胡里安当然不是这些古董级老屋的收藏者——真正吸引他的,不是这些老建筑本身,而是它们所拥有的土地。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革命以它巨大的变革力推动了墨西哥社会民主政治的进步和经济的繁荣,使这个衰败潦倒的国家逐渐告别了动乱与贫穷。另外,这次革命最终以资产阶级的胜利告终,国家对所有的土地均进行了产权确认,也使得墨西哥的国民经济得以迅速发展。在这场风暴过后的几年里,胡里安·萨利姆在墨西哥城拥有了大量的地产。

除了购买土地外,胡里安·萨利姆的商业同样获得了成功,在卡洛斯8岁时,胡里安就让他到自己的商店里去帮忙,从年幼的时候开始培育卡洛斯的商业意识,据说在12岁的时候,卡洛斯的黎巴嫩人的商业才能就已经开始显露。不过在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求学时,卡洛斯没有选择与商业相关联的学科,而是学习了机械专业——如果按照自己的选择,他将成为一名工程师。1961年,卡洛斯大学毕业,起初他非常珍惜自己在数学方面的才华,先给一些公共或者私人机构上课,其中包括拉丁美洲经济委员会等国际性机构。不过没有过多久,他就决定继承家族产业,真正开始经商,萨利姆家族的生意也由此走向了辉煌。

他比他的父亲更会买东西

历史总会出现惊人的巧合,和父亲一样,卡洛斯·萨利姆·埃卢获得财富的时机同样源于一场大规模的动乱。

1979年,伊朗爆发革命,此后伊朗和伊拉克开战,石油产量锐减,国际石油市场价格骤升,每桶石油的价格从14美元涨到了35美元,第二次石油危机正式爆发。但到了1982年,随着石油危机的化解,国际市场石油价格突然下跌,而拥有700亿多立方米天然气储量的墨西哥正是拉美第一大石油生产国和出口国,石油工业在墨国民经济中占有重要的地位。石油价格的突然下跌,直接导致了墨西哥出现大量公共债务,这些债务几乎让整个国家的经济崩溃。沉重的外债偿付负担、本国资金外逃加剧使投资资金枯竭,企业倒闭和失业增加诱发的各种经济和社会问题迫使政府进行了一系列应急性和结构性经济调整及改革。但这样的危机却给对财富有异常嗅觉的人带来机会,于是属于卡洛斯的年代到来了。

和他的父亲因为当年的一次革命而收购地产一样,突然降临的这场经济风波,触动了卡洛斯购买“便宜货”的神经,他也把自己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这一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比父亲更大胆而不遵循传统观念。

卡洛斯·萨利姆先是在墨西哥城创建了卡尔索集团,奠定了当今拉美最重要的工业联合体的雏形。随后,他开始进行一场疯狂的逢低收购行动。在短短的数年里,墨西哥最重要的烟草公司、负债累累的汽车配件厂、颇受欢迎的餐饮连锁企业,甚至礼品公司都成了他的收购目标,并被一并装进了卡尔索集团。

当有人问到他收购的标准和原因时,他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说:“因为它们便宜啊!”仿佛自己的商业思维和许多在超市里采购的家庭主妇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即使收购了如此众多的企业,但在整个80年代,卡洛斯和他的企业一直非常低调和神秘,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另外,随着财富的不断增长,卡洛斯·萨利姆还获得了不少与墨西哥政府的高层、社会权贵接触的机会,并建立起了良好的交往,这又为下一个年代卡洛斯进军电信产业打下了基础。

在一系列的并购后,卡洛斯·萨利姆完成了卡尔索的架构,并进行了成功的重组。危机总会过去,1986年墨西哥加入关贸总协定,开始了由内向型发展模式向外向型发展模式的转变,经济开始逐步复苏,并保持低速增长,国际储备和外资又开始进入墨西哥,并在这个国家寻找投资机会,已经粗具规模的卡尔索集团自然成了良好的合作对象。到90年代初期,卡尔索集团已经成为当时墨西哥最著名的工业联合体。

从上个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能够得到的统计显示,通过近10年的收购和发展,卡洛斯·萨利姆大约拥有了74亿美元资产。

跨国巨头们从来没有在美洲打败他

卡洛斯·萨利姆最好的时代应该是上个世纪90年代。

90年代初期,卡洛斯·萨利纳斯总统当政,他主张墨西哥国有企业私有化,直接促使大批墨西哥大型国有企业的出售。

和政府的良好关系,为卡洛斯·萨利姆在这次私有化过程中获益创造了条件。卡洛斯·萨利姆的卡尔索集团以176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原本国有的墨西哥电话公司。这个价格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要知道在出售之前,这是一家早已垄断墨西哥固定电话市场的老公司,仅仅这一点,就是无法估量的潜在价值。更让人觉得难以想像的是,墨西哥人在卡洛斯·萨利姆完成这次交易后发现,虽然私有化了,但墨西哥电话公司的话费标准开始急剧上调,服务质量却没有任何提高。

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秘密。这次收购在当年给了墨西哥那些卡洛斯·萨利纳斯的政坛反对派以及其他竞争对手以口实,并联合发起对这桩收购案的调查。许多人说墨西哥电话公司和其他公司一样,都是腐败的产物。不过,尽管受到了调查和用户的抗议,卡洛斯·萨利姆还是坚持住了。

收购是卡洛斯·萨利姆扩大地盘的最佳手段,但在90年代,卡洛斯·萨利姆跳出了过去什么便宜买什么的收购标准,他把收购的目标基本锁定在整个拉丁美洲的电信和高科技产业。

在90年代中期,卡尔索集团在苹果电脑公司处于低谷时以较低的价格购买了该公司部分股票,一年之后,苹果的产品iMac带动该公司股票上升,每股上升至100美元,卡尔索集团从中获益匪浅。另外,他还以3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加拿大贝尔电话公司和美国的SBC通信公司,成了加拿大最大的电信公司之一。

1997年,被第一次互联网风波挤垮的互联网服务提供商无线联机服务公司成为卡尔索集团的一员。1999年,墨西哥电话公司又以5750万美元收购了筹备在迈阿密成立的Toppt网络公司的大部分股份。在收购了这家网络公司后,卡洛斯·萨利姆联络比尔·盖茨创立了真正面向美国低收入者——西班牙语居民的门户网站。

在卡洛斯·萨利姆疯狂收购世界大量电信公司和高科技企业的股票的时候,很多国际电信公司却试图走进墨西哥和其他拉丁美洲国家,要在这个巨大的垄断市场里和墨西哥电话公司一比高下。

卡洛斯·萨利姆的跨国挑战者众多,其中最具实力的就是当时被称为电信产业巨头的AT.T公司和美国世界通信公司——它们分别在墨西哥建立了两家电话公司,并持有49%和45%的股份。不过,在墨西哥,卡洛斯·萨利姆从来不怕挑战。不久,这两家母公司都爆出了严重的财务问题,世界通信公司甚至还申请了破产保护,它们在墨西哥的分支机构自然不是墨西哥通信公司的敌手。

在另外一个移动通讯领域,美国韦里孙公司和英国的沃达丰公司同样想要在拉丁美洲获得一定的市场份额,并试图挑战卡洛斯属下的美洲移动的垄断能力,但殊途同归,最后的结果是它们和AT.T、世通一样也被迫落荒逃离了墨西哥。它们在墨西哥投资的公司几乎都损失了大约1000万美元。

到目前为止,墨西哥电话公司依旧控制着这个国家90%以上的固定电话业务,美洲移动通信公司的垄断业务也非常可观,在收购了秘鲁等诸多拉美国家的移动通信业务后,它已经成为拉丁美洲最主要的移动通信公司。此外,令人吃惊的是,和跨国公司的竞争根本没有让这个市场出现价格混乱,墨西哥电话公司甚至一点没有降低价格,话费费率依旧是美国的2倍。根据美林银行的一项统计,墨西哥电话公司用户之间的话费,以及本公司用户和其他公司移动电话及固定电话用户之间的话费均为全世界最高,据统计仅在2002年这一项收入就占墨西哥电话公司年收入的14%。可想而知,这个企业每年为卡洛斯·萨利姆创造了多少财富。

当然,卡洛斯的收购也不是笔笔都顺利。他以8亿美元收购的美国计算机公司就在互联网泡沫破灭时成为牺牲品。直到现在,卡尔索还在想办法怎样能够使这家公司恢复活力。有人说,卡洛斯·萨利姆的确是个出色的企业家,但他只能在拉丁美洲令人信服。“任何一个在电信领域寻求突破的投资者都能够遇到好机会,但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美国。”美林银行的分析家这样认为。

为什么是卡洛斯·萨利姆?

为什么在风云变幻的拉丁美洲是卡洛斯·萨利姆而不是别人获得如此巨大的成功呢秘密只有两个。

发现便宜货

在一次访谈中,美国《商业周刊》如此评价卡洛斯·萨利姆:过去20年中,他显示出一种神秘的能力,能够找出被人低估的公司,然后改造它们,把它们变成赚钱的机器。他挑选股票和公司的能力可以被称为“拉丁美洲的沃伦·巴菲特”。

卡洛斯·萨利姆能够成为拉丁美洲首富无疑和这种发现便宜货的能力密切相关。

在现在看来,以1760万美元买进现在市值200亿的墨西哥电话公司无疑是卡洛斯·萨利姆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件,仅仅用了20年,这家企业就增值了2000多倍,也为卡洛斯·萨利姆带来了巨大的财富,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卡洛斯·萨利姆的这种神秘的能力还体现在他购买苹果股票的决策上,1996年“苹果”的销售收入下降了17亿美元,而库存成品的价值高达7亿美元,看到“苹果”的危机,市场上纷纷抛售苹果股票,股价也一落千丈。卡洛斯·萨利姆却在1997年购买了大约3%的苹果股票,每股支付17美元。就在这次交易完成后的几天,苹果电脑的创始人史蒂夫·钱伯斯返回公司,并介绍了“苹果”的新产品iMac,12个月内苹果股票骤升到100美元。卡洛斯·萨利姆净赚数亿美元。

人们很难说清楚为什么卡洛斯·萨利姆可以做出如此的判断。不过,2004年的一次官司则让我们在佩服卡洛斯·萨利姆的这种能力的时候,又产生了新的遐想。2004年2月8日,美国达拉斯的一个法庭对卡洛斯·萨利姆和另外4名被告判处罚款4.544亿美元,案由是他们合谋破坏商业法规,使康普公司在墨西哥开办分公司的计划落空。事情的缘由是由三个美国得克萨斯人开办的名为COC服务有限公司拿到了在墨西哥开设美国康普公司分公司的合同,只缺投资人。起先,卡洛斯·萨利姆和他的集团表示了对该项目的极大兴趣,但要求他们提供康普公司的内部机密。然而,在获得了康普公司的内部机密后,萨利姆及其伙伴却音讯全无。此时,寻求与康普公司合作者的最后期限到了,开设康普分公司的计划只好作罢。令他们气愤的是,几个月后却传来了萨利姆集团斥资8亿美元买下美国康普公司的消息。受了愚弄的COC服务公司向法庭控告了卡洛斯·萨利姆、与卡洛斯·萨利姆有牵连的康普公司总裁吉姆·哈尔平以及另外两家公司。

垄断的力量

在整个风雨飘摇的拉丁美洲如何获得更多的财富呢答案似乎就是垄断。在上世纪80年代之后,卡洛斯·萨利姆显然发现了这个财富秘密。我们看看他的一系列收购对象,无不和整个拉丁美洲还没有完全市场化的通信产业有关。

到现在,他的墨西哥电话公司占有的市场份额高达90%,他的美洲移动通讯公司更是拉丁美洲为数不多的跨国移动服务商,另外他在秘鲁、加拿大等地的通讯公司同样在当地市场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卡洛斯·萨利姆的另外一个重要的领域银行和金融业,情况同样如此。

垄断是暴利之祖,卡洛斯·萨利姆决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不过他的这个想法正在接受新的挑战。

一直以来,依靠控制着墨西哥90%长话线路的墨西哥电话公司,卡洛斯·萨利姆曾单方面制定高额的国际长途连接费率,从而提高了美国与墨西哥间长途电话的通话成本,并依靠其垄断地位使外国电信公司很难与之竞争。2000年8月17日,美国要求与墨西哥就其电信服务的有关措施进行磋商,但磋商以失败告终;2004年4月2日,世贸组织裁决墨西哥应大幅削减其国际长途连接费率,从而使美国打到墨西哥的国际长话成本减半。

2004年6月2日,美国贸易代表佐利克与墨西哥政府发表了联合声明:双方就电信服务的贸易争端已达成协议。根据美墨达成的协议,墨西哥将依据世贸组织的裁决,降低国际长话连接费,并进一步开放其长话市场;作为回应,美方将禁止本国电信公司提供“长话旁路服务”,即租用一条电话线,然后再以更低的价格转卖该线路提供的服务,通常,这种服务不用支付国际长途连接费。据墨西哥估计,2000年,美国打到墨西哥的国际长途中有20%采用“长话旁路服务”,墨西哥为此每年损失1.9亿美元。

当然在这损失的巨额收入中,卡洛斯·萨利姆占了绝大部分。

“我的主要任务是理解正发生的”

随着年纪的增长,曾经连续九年被评为拉美企业家精英的卡洛斯·萨利姆野心似乎没有那么大了,不像以前那样追求利益,他甚至对媒体说:现在,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理解正发生的,并且找到自己的位置。

促使他产生退隐之心的是六年前的一次心脏手术,卡洛斯·萨利姆常说他已经到过死亡的边缘。1999年,与他结婚32年的妻子苏玛雅·多米特的去世,则更让卡洛斯·萨利姆感到非常孤单,一心想逃离商务的繁杂。他继续收集莫奈等世界绘画名师的作品,这成为他的最大爱好。鉴于他一手重塑的墨西哥电话公司市值已经超过200亿美元,占据墨西哥证券交易所总资本的40%,2004年7月,卡洛斯正式宣布退休,将卡尔索集团下属的墨西哥电话公司、美洲移动和伊布尔萨银行等业务统统交给他的三个儿子——卡洛斯、马可·安东尼奥和帕特里克。

退休后的卡洛斯除了沉浸于艺术品鉴赏外,还接受了墨西哥左派人士的邀请,资助成立了一个委员会,监督墨西哥城中心历史遗迹复兴的计划。有舆论说他成了社会活动家,要弃商从政了,但卡洛斯否认他有政治野心或者与某个政党之间有什么秘密交易。

“我没有参加任何一个政党,每一个请求我资助的人我都会帮助,我无条件地支持民主进程。这里的工作是业余爱好,是一种情感需求,如果这种工作的动力仍在,未来几年我将毫不犹豫地为拉美地区消除贫困和社会发展扮演重要的角色”,卡洛斯说。我们经营的是一个生意集团,只不过,我们碰巧是在做报纸生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