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次口述

2009年3月14日下午2:30~4:30

蔡德贵:您有一封信是写给李德启的,李德启是谁?

季羡林:李小军的祖父,就是李铮的父亲,懂点满文。

蔡德贵:李森和木提义是谁?

季羡林:都是维吾尔族的。

蔡德贵:是您写给子开先生的一封信,介绍他们两人去查阅资料。子开是谁?

季羡林:子开是号,不是名字。当时一般称呼号。忘记了。当时北京图书馆迁到城外,城里还留有一部分,就是给城里图书馆的人写的介绍信。

蔡德贵:李森也是北大的教师吗?

季羡林:北京图书馆原来在城里,后来不是搬到城外了吗?两个大楼。

蔡德贵:您写信的时候是50年代,搬到城外那是后来了。

季羡林:嗯。

蔡德贵:您和吴文俊是否熟悉?

季羡林:认识,来往不多,主要是思想相同,同意天人合一的观点。

蔡德贵:您跟吴文俊教授有来往吗?

季羡林:也没有什么来往。见面当然见过。平常跟他没有来往,不是同行。

蔡德贵:您主张在一定范围内恢复繁体字,网上的材料说瑞典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奖委员马悦然,支持恢复繁体字的观点。

季羡林:不是朋友,马悦然这个人我认识,所有的汉学家都支持恢复繁体字。汉字繁体字有个好处,它能拆开。

蔡德贵:可以分解解释啊!

季羡林:嗯。有一个外国汉学家叫夏白龙(Witold Jablonski),中国名字叫夏白龙。

蔡德贵:哪一国人?

季羡林:好像是波兰的,记不大清楚了,我跟他来往不多,那时候北京辅仁大学有一个汉学研究中心,就是西方的汉学家,夏白龙是辅仁大学天主教的,在那里工作。

蔡德贵:您在辅仁大学兼课与他有交往吗?

季羡林:跟他没有什么事。我就教语言学,一个星期去一次。

蔡德贵:那时候您在沙滩翠花胡同,从北大去不近哪。

季羡林:就是。很远的啊!北师大那边。

蔡德贵:新街口往北。

季羡林:嗯。

蔡德贵:您教语言学的学生是本科生吗?

季羡林:不是哪一科,反正是通选课。

蔡德贵:学生多吗?

季羡林:还不少呢,几十人大概是吧。

蔡德贵:兼课好长时间吗?

季羡林:没有那么长时间。

蔡德贵:不是好几年吗?

季羡林:嗯。

蔡德贵:学生有点名气的有吗?

季羡林:一个也没有。

蔡德贵:那您跟夏白龙有交流没有?

季羡林:没有交流。我记得他说过一句话:我们辛辛苦苦和汉字打交道,毕竟努力认识了那么多汉字,你这一改革,我们的本钱给没了……

蔡德贵:是在哪里说的话?

季羡林:我们之间谈话说的。那时候在东单有一个全聚德烤鸭店,你大概不记得有这个烤鸭店了。

蔡德贵:不知道了。

季羡林:那时候,记得郭沫若在那里请客,在东单全聚德烤鸭店请客。夏白龙就是在那里认识了,但是(与他)不是一个行当的,他原来是辅仁大学的天主教神父。后来没有来往。辅仁大学不是天主教的吗?

蔡德贵:除了夏白龙,别的汉学家您还认识谁?您认识马悦然是什么时候?

季羡林:马悦然没有来往,只是认识,没有交往。法国有一个汉学家叫韩百诗(Louis Hambis)。

蔡德贵:他来过中国吗?您跟他有交往吗?

季羡林:不是。也是在辅仁大学么。那地方有一个天主教的什么组织,是学中文的。我跟他没有交往。不属于一行。

蔡德贵:在瑞士和您一起翻译四书的科恩是汉学家吗?

季羡林:他不是汉学家,不懂中文,是历史学家。

蔡德贵:国外学者,您和泰国的郑午楼有来往。

季羡林:也不是来往。

蔡德贵:是他接待的吗?

季羡林:也不是接待。他是泰国的侨领么,请过我一次。他说汉字里爱国的爱字,简化了,心不要了。这是他的话。

蔡德贵:有道理啊!

季羡林:有道理。

蔡德贵:在泰国您认识郑彝元吧,您给他写过序言的。

季羡林:哦,郑彝元,他常到中国来,岁数不小啦!

蔡德贵:他有您给他的信。

季羡林:这个不知道。

蔡德贵:您认识日本的中村元,有交流。

季羡林:有交流,我们同行啊!他是搞梵文的。

蔡德贵:您的博士生辛岛静志是中村元介绍过来的吗?

季羡林:不是。辛岛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了。反正当时他娶了一个中国夫人。

蔡德贵:据说他在日本有名气了?

季羡林:嗯,很有名气了。

蔡德贵:工作单位是哪里呢?

季羡林:不知道,后来没有联系。

蔡德贵:配合您的全集出版,8月份想开一个有关您的研讨会,可以请他来。

季羡林:对。嗯。辛岛可以请的。辛岛是学者。

蔡德贵:他夫人是北大的吗?

季羡林:不知道。反正辛岛博士论文答辩的时候,他夫人在一边旁听。我带的日本博士,他是第一人。

蔡德贵:还有别的日本博士吗?

季羡林:没有。

蔡德贵:中国的博士王邦维是第一个。

季羡林:嗯。

蔡德贵:您陪他去北京图书馆查阅《赵城金藏》。

季羡林:《赵城藏》。

蔡德贵:现在新出版的叫《赵城金藏》。在山西赵城这个地方出的。

季羡林:嗯。那时候叫《赵城藏》。我不去,借不出来,我走了,也不行。我就坐那里。

蔡德贵:怕您走了以后,书损失了找不着负责人。

季羡林:中国好像没有研究《赵城藏》的文章,没有见过。咱们中国的学术界有很多缺口。

蔡德贵:王邦维是查阅佛教的问题吗?

季羡林:就是一些字句,和别的藏不一样。

蔡德贵:《赵城藏》没有收入《大藏经》吗?

季羡林:《大藏经》不是哪一个藏,《大藏经》是日本人抄在一起的。日本的那个高楠顺次郎编辑的。

蔡德贵:《赵城金藏》最近北京图书馆出版社出版了全编本,价格昂贵,一般人买不起。《赵城藏》是哪一类的佛经?

季羡林:“藏”都是乱七八糟的,也是收集在一起的。最有用的还是日本的那个《大藏经》。

蔡德贵:就是标点符号不对。

季羡林:没有一个对的。南田文雄啊!标点用不着,我看惯了,原来的汉文本来就没有标点,我一点不感觉别扭。在我眼中,它的标点根本不存在。

蔡德贵:王邦维之后就是辛岛,辛岛之后是刘波。

季羡林:嗯。刘波实际上跟我沾边,他并不搞梵文,东方文化。

蔡德贵:不是梵文的博士。

季羡林:东方文化。所以有人在答辩以前问我,我说,我这门学问英国人叫Indialogy,在西方叫印度学,只要跟印度有关的,都是印度学的。

蔡德贵:当时还有人指责吗?

季羡林:没有。大家都知道答辩委员会就是形式,不是讨论学问的地方,也没有时间,一共就两个小时,哪里能讨论什么学问啊!就是那么一种形式。德国答辩是文学院院长主持。

蔡德贵:博士生很紧张了。

季羡林:我就是博士生啊!当然紧张啊!

蔡德贵:刘波之后是高鸿。

季羡林:嗯。刘波这个人是东方文化的,跟印度沾边。他对中医研究很深的,深的话,就跟东方文化有关系。他的那个论文从思想内容来说,是有水平的。

蔡德贵:刘波给您操办过生日啊?

季羡林:生日怎么过的忘记了。刘波现在被通缉啊!现在大概在日本箱根。

蔡德贵:箱根您去过,印象不错。

季羡林:嗯。箱根漂亮啊!

蔡德贵:香港有个霍韬晦,跟您联合招收研究生吗?

季羡林:我跟他认识,没有联合招收研究生。我知道这个人。他在香港有个机构,我去过。

蔡德贵:是牟宗三的学生。

季羡林:新儒学的么。

蔡德贵:您见过牟宗三吗?

季羡林:没有。我也不知道新儒家新在哪里。

蔡德贵:新儒家的熊十力、梁漱溟、冯友兰,您都熟悉,您最佩服的是梁漱溟,他是士。

季羡林:嗯。

蔡德贵:北大的贺卫方,敢说话。要到浙江大学,北大不放。最后北大让他到石河子大学去支边。

季羡林:石河子大学我知道。不是什么大学。

蔡德贵:现在是211大学了。

季羡林:哦。

蔡德贵:您应该多吃一点啊!多喝那么一点!

季羡林:这个事不能勉强。

蔡德贵:是不是也是顺口的就愿意多吃一点,不顺口的少吃。

季羡林:吃饭当然是这样子。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蔡德贵:您可是让我们不挑食的。

季羡林:挑食是每个人都有的习惯。

蔡德贵:不挑食这个境界太高了。您眼睛一点不肿了。

季羡林:行了啊?

蔡德贵:好多了。您饭量小。

季羡林:量不大。饭量大小不能勉强的。

季承:不感觉饿啊?

季羡林:不感觉饿。

……

蔡德贵:核实以下材料:祖父季老苔弟兄两个,分别叫汝吉,即举人,秀吉,即季老苔。对吧?

季羡林:嗯。

蔡德贵:济南高中(原设在今天的山东省实验中学)教务主任蒋程九、物理老师李清泉。

季羡林:嗯。蒋程九、李清泉,他们两人全是留法的学生。法国留学生回来一般不教中学的。

蔡德贵:董每戡、夏莱蒂教过您吧?

季羡林:教过很短的时间。

蔡德贵:胡也频后来被抓走了。

季羡林:也不是抓走的,是逃走的。

蔡德贵:来往多的同学有王炳文、姜春华。

季羡林:济南高中的,一班的。好像比我早好几年的。

蔡德贵:江世煦、刘玉珩、离休洁、张延举、沛三。

季羡林:不记得了。

蔡德贵:连璧呢?

季羡林:是清平的。没有什么来往。

蔡德贵:菊岩、梁兴义、严懋垣。

季羡林:不记得了,没有什么来往。

蔡德贵:张彦超、郭骞云、张露薇(中文系)、张文华。

季羡林:张文华就是张露薇。

蔡德贵:孔庆铃、许振英。

季羡林:许振英知道,是许振德的哥哥。

蔡德贵:梁作友、高耀西、薛德昌。

季羡林:都不记得了。

蔡德贵:山东老乡李祺。

季羡林:嗯。柏寒,济南人。

蔡德贵:方振山(静轩)。

季羡林:对。

蔡德贵:徐家存(因其、荫祺,单独有合影)、王联榜(峻岑)、别遇春(《清华园日记》春字误,即别遇昌,鸿高)、朱延统(贯一)。

季羡林:都是山东高中的。

蔡德贵:森堂(马森堂)。

季羡林:不是亲戚。

蔡德贵:虎文(张天麟)、西园(牛西园)、石生。

季羡林:牛石生是牛西园的弟弟。

蔡德贵:希元。

季羡林:不知道这个人。可能写错了。

蔡德贵:阍者云、志鸿。

季羡林:不记得了。

蔡德贵:还有不是济南人的德州人许大千(振德)来往也很频繁。另外与行健、友忱也有书信往来。和济南的亲戚通信和日记中提到的有梅城姐、彭家爷爷、表兄孙襄城(遇牧)。

季羡林:嗯。表姐孙梅城。季剑芬就是秋妹,是她自己起的名字。

蔡德贵:她自己起的名字啊?孙二姐就是即孙梅城吗?

季羡林:嗯。孙梅城。

蔡德贵:弭菊田、四舅、一叔。

季羡林:即十一叔的简称。

蔡德贵:三姨是谁?

季羡林:马家婶母的三姨,我跟她比较好。我每个月给她三块大洋。那时候我每个月160块大洋。我教书,比助教高一倍。那时候我不大在家吃饭的,阔到那个程度。

蔡德贵:四印弟是谁?

季羡林:三姨的儿子。姓刘。

蔡德贵:彭三哥是谁?是不是彭松?

季羡林:彭松行二。

蔡德贵:是不是彭平如?

季羡林:就是彭平如。

蔡德贵:孙大姐是谁?

季羡林:就是孙梅城。

蔡德贵:彭大嫂是谁呢?

季羡林:彭大嫂?

蔡德贵:二印是三姨的儿子。

季羡林:嗯。

蔡德贵:1933年您就喜欢小文物,到老天利买了个景泰蓝的小瓶。

季羡林:嗯。

……

蔡德贵: 1933年6月8日,您回济南,艾克到济南来旅游,住瀛洲旅馆。您请他到唐楼吃饭,唐楼在哪里?

季羡林:可能在大明湖。

蔡德贵:您陪他去图书馆,逛了大明湖。艾克对张公祠的戏台大加赞赏,说自己要到灵岩寺去工作。第二天,您买了四盒罗汉饼去瀛洲旅馆送给他,结果他已经走了。

季羡林:嗯。

蔡德贵:郭佩苍邀请去民众学校做教员,讲《农民千字课》。

季羡林:这个人不记得,这个事记得。大概是胡乔木派的人,属于地下党。

蔡德贵:您提到李长之请老舍吃饭,他的家在南门南的马道街吗?

季羡林:在司里街。

蔡德贵:有个后宰门菜园子街吗?

季羡林:后宰门有的。菜园子街不记得。

蔡德贵:您一篇文章里说,母亲平常把省下来的粮食送给更穷的那些没有爹没有娘的孩子吃,自己是因为吃蒜皮和茄子叶中毒死去。

季羡林:不知道。这个忘记了。

蔡德贵:您高中教的学生吴传文、牟善初、陈丽妫、孙玺琪、王绍祖、张国珍。

季羡林:嗯。对。

蔡德贵:孙玺琪、张国珍,是军阶很高的。

季羡林:嗯。

蔡德贵:与许大千、会芷、柏寒、王竣岑、振之、旭实等有同学合影。

季羡林:嗯。柏寒就是李淇。振之、旭实,不记得了。

蔡德贵:他发大财了。

季羡林:有人信这玩意儿。

蔡德贵:尤其是当官的。

季羡林:嗯。

蔡德贵:这个人我很熟。以后可以讲到文化问题。

季羡林:这个挺难说。这个理论问题不好讲的。